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元昭姜栀的女频言情小说《昭昭踏暮来沈元昭姜栀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山山山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郡主府在秋儿日夜整理下,变得焕然一新。每一块墙砖上都贴满了红红的喜字,还有红色的灯笼和花环点缀。以前冷寂凄清的郡主府,好像又有了新的活力。姜栀那晚上就出了府,也不知道去了哪,连齐锦潇都没有跟去。当他上完早朝回来时,才发现府里已经大变了样。无论哪里都是张灯结彩的欢乐气息,沈元昭和秋儿在一旁指点着下人们忙碌。他有些失神,但还是上前了。“元昭,你们这是...府里有人要出嫁了吗?”沈元昭和秋儿面面相觑,很快秋儿就抢先回答道。“禀将军,其实...是奴婢要嫁人了,郡主心疼我是府里唯一嫁人的女子,所以才会操办得如此隆重...”沈元昭也接着她的话继续说。“是这样的锦潇,秋儿和我的关系你也知道,她出嫁了,当然一切都是要最好的才行。”齐锦潇半信半疑地点...
每一块墙砖上都贴满了红红的喜字,还有红色的灯笼和花环点缀。
以前冷寂凄清的郡主府,好像又有了新的活力。
姜栀那晚上就出了府,也不知道去了哪,连齐锦潇都没有跟去。
当他上完早朝回来时,才发现府里已经大变了样。
无论哪里都是张灯结彩的欢乐气息,沈元昭和秋儿在一旁指点着下人们忙碌。
他有些失神,但还是上前了。
“元昭,你们这是...府里有人要出嫁了吗?”
沈元昭和秋儿面面相觑,很快秋儿就抢先回答道。
“禀将军,其实...是奴婢要嫁人了,郡主心疼我是府里唯一嫁人的女子,所以才会操办得如此隆重...”沈元昭也接着她的话继续说。
“是这样的锦潇,秋儿和我的关系你也知道,她出嫁了,当然一切都是要最好的才行。”
齐锦潇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然后又问。
“秋儿什么时候多了个小郎君出来,我住在府里那么久,竟然从未听你们提起过。”
“是...是开医馆的柳大夫柳渊!
他最近不是常来府里为我和郡主看脸伤嘛,一来二去的,柳大夫就对我芳心暗许了。”
“那他怎么今天没来看你?”
“齐将军也是知道的,医者仁心,他每日里的病人太多,都等着柳大夫开方子治病,这种事情就拜托了郡主帮我照看了。”
秋儿句句有回应,就连齐锦潇一时也不知道再追问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郡主府里操办婚事。
沈元昭看见齐锦潇回了自己的屋子,顿时懂了口气。
秋儿倒是胆战心惊,因为她与柳大夫的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郡主,我真担心他亲自去问柳大夫。”
“那你现在去医馆里寻一下他,把我和太子的事情和他说说,柳大夫是侠肝义胆之人,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
沈元昭挑了挑眉,惹得秋儿红了脸。
“我...我这怎么好意思嘛郡主。”
“好秋儿,你就去一趟吧,以后嫁给太子了,你就是首当其冲的陪嫁丫鬟,等我再当了皇后,你就是宫里的掌事姑姑,所有的太监丫鬟可都要看你脸色呢。”
这么一激励,秋儿马上就来了劲,撒开腿就出了郡主府。
沈元昭看着秋儿离开的背影,心里不免也在笑着这个可爱的丫头。
正当她准备去看看后院里准备的如何时,府外突然闹哄哄的一片。
一群穿着官服的人闯进了郡主府,见到沈元昭时眼神里满是杀意。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姜栀。
来者不善,这些人恐怕是个硬岔。
“沈郡主,别来无恙啊。”
为首的是钦天监的总司,也是之前把沈元昭关在水牢里那位官吏。
“陈总司,许久未见,你居然升到了这种官位,皇上知道吗?”
沈元昭也不客气,当即就回击过去。
陈总司带着酷寒的笑意,歪着嘴道。
“我也是尽职尽责地关心牢里的每一位犯人,不然怎么能成为钦天监的总司呢。”
他说完,毕恭毕敬地把姜栀请了上来。
“这位,是朝中现在唯一的女史姜大人,她才是今天来抓你入狱的。”
姜栀穿着从前女官院的太傅穿的那身官服,随机冲着沈元昭笑了笑。
“本官是奉皇后娘娘旨意,前来捉拿太子党的奸细!
太子结党营私,擅自勾搭朝中重臣辅佐自己,还有意谋害当今圣上,害得他老人家久病不起,只差一命呜呼!”
“笑话,裴玄刚出生就被封为了太子,朝中权臣支持他,也是在支持圣上的决定!
圣上从四十五岁起每日服用皇后亲自调用的汤药,到底是谁有意谋害!”
沈元昭站到姜栀面前,气势凌然。
“你还敢狡辩!
来人,去把郡主府里上上下下都给我翻个底朝天!
谁先找出证据,谁就加封一等官职!”
后面的官吏听到命令后,争先恐后开始在郡主府里翻找。
原本被布置的井然有序的郡主府,顿时变得乱七八糟。
齐锦潇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吸引,推开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不解地准备出门去探个究竟,竟然被人拿着剑抵住了咽喉。
“齐将军,对不住了,我们今天是来审查沈元昭结党营私一案的,望你能够谅解一下。”
“什么...元昭?
她整日和我们呆在一起,怎么可能结党营私?”
齐锦潇抓住剑柄,打算甩开拿剑的官吏。
可惜官吏并不会给他好脸色,反而直直划破了他脖颈的一侧。
“齐将军,我这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再动,就别怪我刀剑不留情了。”
“姜大人,在沈郡主书房里找到了太子钦赐的青龙宝剑以及各种书卷和造反书籍等证据!”
沈元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把那些除了青龙剑的东西拿出来,所谓证据,不过是皇后他们伪造的文书罢了。
“你那是假的!
伪造奏折上书可是死罪啊!”
姜栀勾勾指头,一个小官吏就顺从地把那些所谓的证据递给她。
“你们党派的证物在此,你还有什么好狡辩!
来人,把沈元昭关进天牢!”
说完,一群人把沈元昭团团围住,给她强行戴上了枷锁。
齐锦潇也被禁锢在房内,看见她被押走时竟还在叫姜栀的名字。
“阿栀!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穿着官服?
为什么要把元昭带走?”
姜栀回头,可怜的望了他一眼。
“锦潇,日后你若和阿川还像从前一样对我,等皇后娘娘掌权之后,我一定会向她求情,我们三个还像以前一样幸福。”
齐锦潇狠狠瞪着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被气的扭曲起来。
“谁稀罕你那些东西,等元昭被放了,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报应?
锦潇,你和阿川为了我对不起沈元昭的事情可太多了,要说报应怎么都应该是你们才对。”
裴玄低下头,眸光骤然缩了一下。
“裴郎,你放心大胆带兵去吧,昭昭愿意等你凯旋而归!”
“真的吗?
昭昭,你真的愿意等我!”
“好,那我们俩约定,两个月以后,我携众将士回盛京娶你!”
裴玄笑着将她抱起举过头顶,在漫天的桂花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接着人又说了些话,裴玄才被皇帝派来的士兵招了回去。
沈元昭送完他,满脸疲惫地倒在榻上闭目养神。
“郡主,您真的打算和太子殿下成亲了吗?”
侍女秋儿替她端上熬好的汤药,一脸愁容。
“你方才也看到了,太子已经把太子妃的玉佩给了我,现在无论如何我都会嫁给他。”
说完,沈元昭又咳嗽了两声,裹紧身上的狐毛披肩。
“郡主何不今日就把和那姜氏的事情都告诉太子,好让他替您,也替整个郡主府做做主啊!
那日奴婢见您从水牢里出来,差点以为您活不了了...”秋儿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对这个郡主是万般心疼。
沈元昭将手放到暖炉上,苦笑道。
“说了有什么用,之前遭的那些罪已经受了,水牢也已经去了,再说,难道让太子冲到姜栀面前砍她的头吗?”
“现在他马上又要去北境,皇帝的赐婚还不会那么快就下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呆着。”
“齐将军和陆大人从前是最疼爱郡主的,如今也被那个狐狸精勾去了魂,连您被接出水牢那天居然也不来看看...”沈元昭递给秋儿一张手帕,拭去少女的泪水。
她沉默着盯着窗外,过完这个秋天,这些桂树便不再开花了。
齐锦潇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功绩赫赫。
陆川的爷爷,则是东宫太师,扶持了当今圣上还有现在的太子。
而沈昭元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手握重权。
三人从小到大因为家里的关系变得逐渐熟络,再加上沈昭元天生丽质,生来长了双好看的桃花眼,第一次见面就把年仅七八岁的两个少年郎迷得红了脸。
为了能和这个漂亮妹妹更加亲密,上学堂时他们总是跟在她身边当她的护卫,还会每天从各种市集上买新鲜玩意送给沈元昭。
甚至三个人在自己的宅院都会为对方准备好两个厢房,方便好友经常来玩。
等两个少年到了弱冠之日,少女到了及笄岁月,他们依旧隔三岔五聚在一起弹琴饮酒,还在沈昭元的园子里种下桂树,发誓永远守护沈昭元,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闺房的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沈昭元被父亲拉去见了无数个世家公子,每当她即将被迫同意亲事时,齐锦潇他们就会及时出现帮她解围。
有时齐锦潇会说沈昭元要嫁给他,有时又是陆川说她要嫁给自己。
时间长了,他们俩就被沈昭元的父亲抓住狠狠训斥了一顿。
那天是个寒冬,两个少年为了不让沈昭元嫁给别人,穿着单衣跪在雪地里一个晚上,求宰相再让沈昭元和他们玩乐些时日再选定嫁人也不迟。
宰相毕竟是个疼女儿的人,看见沈昭元躲在房间里默默流泪,也还是心软绕过他们。
他们三个人,很快又恢复到从前的时光。
但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长久的,特别是虚无的感情。
姜栀就是打破所有美好幻想的那个人。
她是从品统帅的嫡女,从小生活在将门世家,和沈元昭这个知书达理的郡主不同,她向来瞧不起满肚子墨水的人。
在姜栀眼里,只有齐锦潇和陆川这样能文能武的人才配跟她做朋友。
一开始,齐锦潇他们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有趣,像个男人一样能和他们在一起射箭骑马,所以才慢慢开始接触她。
等接触时间长了之后,他们又发现姜栀也爱私底下喝点酒,所以就带着她和沈元昭选了个日子相约品酒。
沈元昭其实并不反感姜栀的存在,反倒是姜栀总是觉着沈元昭是个弱女子,和齐锦潇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任何相同爱好的。
所以到了后面,她就悄悄拉着齐锦潇他们俩单独玩,处处为难沈元昭,还会带头孤立她。
齐锦潇他们刚开始还会安慰沈元昭,让她不要多想,他们只是陪姜栀耍耍枪、舞舞棒,谁知到了后面一个月都不会来找沈元昭一次。
原本的三人渐行渐远,再到最后直接变成沈昭元独自在背后默默看着姜栀做从前他们三个人会一起做的事。
而齐锦潇和陆川早在孩童时期就已经大方表示过,自己这辈子,只会娶沈元昭一个姑娘。
沈元昭也很早就想好,等日后自己长大,一定要从他们之间选一个自己的如意郎君才行。
可世事总会变迁,三个人的桂树最后也只有一个人在浇水。
三个人的夜晚最后也只有一个人在独饮。
但这些阴霾很快就会彻底消逝,因为沈元昭已经决定嫁给别人,至于姜栀他们日后会如何,也和她再无关系。
正当她陷入回忆里久久不能自拔时,秋儿慌忙从外面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郡主...郡主...不好了,齐将军他们带着姜氏来府上了!”
沈昭元刚想起身叫秋儿送客,齐锦潇他们就直接踏门而入。
姜栀跟在后面,看见病怏怏的沈昭元倚在坐榻上,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看来水牢还不够狠,要不然你怎么还躺在这里毫发无损呢。”
“姜妹妹的手段一向毒辣,我这副身子能苟延残喘,还要感谢你当初不杀之恩。”
姜栀嗤笑一声,又拖着她来到了大院内。
“行啊你,本姑娘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果然沈元昭手下的仆人都和她一样,是个贱人!”
“要想我不把这件事伸张出去也可以,你就在这里磕头,一直磕到我满意为止吧。”
沈元昭的父亲已经收到了圣上的赐婚,奈于裴玄还没有回来,这件事也就只让双亲知晓此事。
“元昭,你终于想明白了,嫁给太子殿下乃我族荣光啊。”
宰相坐在高位上,眼里满满都是对她赞赏。
“你母亲去得早,家中又只有你一个独女,从前看到你和齐锦潇他们几个纨绔在一起,为父很是担心啊。”
“这下好了,你能想明白,我心中那块重石,也算是安稳落地了。”
说完,宰相叫人拿来一本嫁妆册,递给沈元昭。
“阿爹,这些东西,比长兄娶妻时还隆重...”只随意翻看了两页,里面的金银珠宝和良田美宅就数不胜数。
“我们虽说地位不及王族,但好歹你也是宰相府的嫡女,排面上也一定不会低于东宫那边准备的厚礼。”
沈元昭将小册放下,无奈地扶着额头。
宰相府里还是与从前一样,人们各司其职,屋外还有孩童打闹的声音。
长兄和夫人在陪着幼侄玩耍,父亲则和沈元昭坐在堂里商量婚事。
“阿爹,今天你叫我来,不止是为了说这件事吧...元昭还是如此聪明。”
“如今圣上顽疾缠身,再加上年事已高,等太子凯旋后就会退位养身,而现在朝中大大小小事务,都由皇后娘娘垂帘听政。
最近几年蛮族常常骚扰边境,以太子殿下的身份,是万万不会亲自冲锋陷阵的...”宰相话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望向沈元昭的眼神都有所不同。
“所以,太子带兵平北境,只是一个噱头吗?”
“哈哈哈哈哈,元昭如同你母亲一般不仅胆量过人,而且独居慧根啊。”
宰相摸了把自己的胡子,甩甩长袍站起身来。
“待太子归来,也正是擒拿我们大梁奸细的时候!”
沈元昭打算继续和父亲说些什么,一个郡主府的小厮却匆匆赶到。
不知小厮与她说了些什么,沈元昭的表情大惊失色。
慌忙告别了宰相以后就出门跨上骏马,飞驰回郡主府。
郡主府里太安静了。
往常连洒扫的仆人,如今居然都不见了踪影。
沈元昭穿过长廊,还没走到后院就看见秋儿跪在地上,额头磕得又青又红。
血流过她的脸,再缓缓滴在地上。
石头做的地面本就坚硬无比,上面的血液有新鲜的,也有时间长了凝固的。
“姜栀,你疯了吗!”
沈元昭冲上前去把秋儿扶起来,周围的下人们像是看到救星般都纷纷站在了她的后面。
“去,去街上给我请柳大夫过来,告诉他医好秋儿的头我十倍加赏!”
接到命令的下人急忙出了郡主府,剩下的小丫鬟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秋儿回了房间。
沈元昭没有去,她立在原地,狠狠盯着坐在高台上的姜栀。
还有她身旁的齐锦潇和陆川。
秋儿虽然只是沈元昭的婢女,但从前齐锦潇他们还常来郡主府时,有时也会带着她一起玩乐。
今天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情,竟然没有一个上前制止。
“沈姐姐,你这是包庇婢女啊...”姜栀摇晃着手里的茶杯,调笑道。
“你要是对我有所不满,大可以都冲着我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秋儿!”
沈元昭咆哮着,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落了泪。
姜栀带着齐锦潇他们排挤她时,她没哭。
齐锦潇和陆川双双抛弃她去哄只是割破了手指的姜栀时,她没哭。
就连三人随意破坏玩弄桂树时,她也没哭。
可看到秋儿被害成这个样子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以前别说沈元昭哭,就是她稍微面露不满之色,齐锦潇他们都会赶忙上前又哄又逗的。
但今天,齐锦潇只是淡淡坐在姜栀旁边道。
“元昭,此事是秋儿的不对,你身为她的主子,也应该和她一样受罚,但你不仅没有问清事情的来源,就擅自救了她,可见你平时多么纵容奴婢。”
“要不是秋儿胆敢对当今太子有所依恋,不然阿栀也不至于罚她成这个样子啊,而且这种事情要是被皇家知道了就不是磕头那么简单了。”
陆川也紧皱着眉头,面对沈元昭的作为表示不满。
沈元昭不可置信地顿在原地。
原来秋儿是帮自己瞒下了和太子的事情,把一切都怪在了自己头上。
见沈元昭半天不说话,姜栀勾勾唇角,以为她对秋儿的罪行供认不讳。
“你这个当主子的教不好奴婢,我这个郡主府的客人不得帮你好好看管一下啊。”
“太子是什么人,未来的皇上,岂是她一介奴婢可以幻想沾染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看啊,她那样的贱婢最多也就嫁一个宫里的太监了,他们那叫什么来着?
哦,对食啊哈哈哈。”
齐锦潇他们听到这个词语,不免也捂住嘴轻笑了两声。
他们三人在高处无情嘲讽着身处低位人的丑态。
就连向来不喜与人谈论他人闲事的齐锦潇,也第一次露出了讥诮的神态。
沈元昭突然感到面前的二人无比陌生。
并且让她作呕。
齐锦潇身上最大的优点就莫过于不论人口舌。
陆川身上最大的优点也是嫉恶如仇,对欺负弱小嗤之以鼻。
但他们今天都做了相反的事情,不仅做了,还变本加厉了。
不为别的,只为讨姜栀一人的欢心。
啪。
一个巴掌,重重扇在了姜栀的脸上。
沈元昭没有任何表情,可眼神里却夹杂着些许的冷戾和恨意。
没有一个人会想到,素来柔情似水的沈元昭,今天居然也破了例。
姜栀捂住通红的脸,眼角泛出点点泪花。
“你...你好大的胆子...”还没等沈元昭再打一次,陆川就起身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也狠狠给了沈元昭一巴掌。
齐锦潇最爱当老好人,急忙把台上的两人拉开。
可他第一眼看的,还是姜栀。
“阿栀!
你没事吧?”
他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着姜栀红肿的脸庞。
高傲的齐锦潇,从不轻易为了女人俯下脊梁。
陆川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做法伤了和气,立刻走近沈元昭给她道歉。
“元昭...我...阿川,好疼...”还没等沈元昭说话,一旁的姜栀就哼着自己难受。
陆川刚准备道歉的话咽了下去,心急如焚地跑到她身边关切问道。
“还好吗阿栀?
我马上派人把我府里最好的大夫请过来给你医治,女子平日里都爱美,我定不会让你和那贱婢一样毁容!”
姜栀委屈地点点头,靠在陆川的怀里嘤嘤地啜泣。
她不是最喜欢装作自己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吗,现在还是倒在男人怀里无法自拔。
沈元昭的脸也被打出了血印,但她一声未吭,转身去到秋儿房里看她。
秋儿虚弱地倒在床上,旁边是整个盛京街坊四邻里最富盛名的柳大夫。
柳大夫刚给她上完药,还开了几幅养伤的方子。
见沈元昭进来,他起身作辑。
“沈郡主。”
“秋儿怎么样了?”
沈元昭伏在秋儿的床边,心疼地望着自幼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孩。
“姑娘额上的外伤每日按时按量敷上草民留下的药草,七日内即可全好。
只是...只是什么?”
“姑娘额上,以后恐怕得留下疤痕了。”
沈元昭下唇被咬出一点牙痕,再次询问。
“当真...不能康复了吗?”
“我们民间也并无极好的化去疤痕的药物,不过宫中就不一定了,宫里的娘娘们但凡是有得宠一些的,应该都会有美颜膏。”
柳大夫毕恭毕敬地回答着,突然又瞧见沈元昭脸上的红色手掌印。
他马上又从药箱里拿出几个药方给她。
“沈郡主是我们盛京的美人,怎么今天也弄出此伤?”
沈元昭接过膏体,往脸上擦了些许,就放在秋儿的枕边。
“今日之事,请柳大夫勿要传于他人,还要再劳烦大夫这些天再来府里帮我照料一下秋儿了。”
柳大夫点点头,又嘱咐了一下便起身离去。
秋儿服了药,在床上睡得死气沉沉。
门外的其他侍女们见到柳大夫走了,纷纷都哭着脸,进到房里直直跪在沈元昭腿边。
“求郡主为我们做主啊。”
“郡主,你有所不知,今天秋儿姐姐被罚的时候,姜氏居然把我们所有下人逗唤到了一起,非要我们亲眼看着秋儿姐姐受罚。”
“还威胁我们,要是我们不看就罚我们和秋儿姐姐一样。”
大家哭作一团,都在愤怒地控诉姜栀所作的恶行。
沈元昭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住,滔天的怒火下一秒就要倾泻而出。
她忍住自己的情绪,招呼着大家起身。
“你们都是郡主府被烧了后,还愿意留下来和我一同出入生死的人。”
“现在姜氏的事情,我不能轻易对她有所作为,不过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沈元昭向来言出必行,女婢们止住了泪水,都郑重地点点头。
这些时日,四个人的相处方式都很诡异。
沈元昭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姜栀教授,而姜栀虽然每次都在打瞌睡或者发呆,也算是足足坐下了几个时辰。
齐锦潇被齐老将军叫了回去处理事务。
陆川总觉得心中对沈元昭有些愧疚,下了朝回去后也不再挑她的刺。
大家心中都藏了事情,但没有一个人捅破。
这日,沈元昭刚下了姜栀的课,准备回书房休息时,秋儿就跑过来叫住了她。
“郡主!
郡主!
宫里的皇后娘娘有请帖送来了!”
姜栀听了这话,表情立马变得兴奋起来。
她快速从大院翻到沈元昭身边,好奇地问她是什么事。
沈元昭看了她一眼,把请帖收进衣袖。
“女史第一卷还没背下,就想着别的事了?”
听到这话,姜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齐锦潇他们这时也回来了,手里刚好也拿着和沈元昭手里一模一样的请帖。
“皇后娘娘的生辰就快到了,元昭,你准备送她什么贺礼呢?”
还没等沈元昭思考,姜栀就蹦到齐锦潇身边,撒着娇摇晃他的手。
“皇后娘娘的生辰,阿栀也想去嘛锦潇。”
齐锦潇笑着摸摸她的头,拉住姜栀的双手道。
“阿栀既然想去,那我和阿川去的那天,也捎上你呀。”
“她一没收到请帖,二没资格送礼,就算去了又能怎样?”
沈元昭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话。
姜栀自是不肯就这样被她说教,又拉住身边的陆川嘟囔着嘴道。
“阿川,人家想去嘛。”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不就是没请帖嘛,到时候给皇后娘娘知会一声,你再备上点贺礼,不然人都到了门口她总不能不让你进吧。”
姜栀开心地眨巴着眼,阴阳怪气道。
“锦潇,阿川,你们对我真好!
不像某些人,以为自己收到了请帖就了不起,还装模作样地嘲笑我们没收到的呢,那女官院里那么多不能去的女官,岂不是都要嫉妒啦。”
沈元昭根本没功夫理会她,径直带着秋儿离开。
路上,她关怀地问道。
“额上还疼吗?
此次进宫,我可以向太后娘娘讨一些养颜膏给你,跟在我身边,苦了你了。”
秋儿听到这话,立马跪下来。
“郡主不要这么说,小时候若不是您发现了即将饿死的我,秋儿不至于能活到今天!”
“秋儿,你我虽只是主仆一场,但我心里早就把你当作了家人。
这次皇后的生辰宴,是吃人的鸿门宴,你我可都要万分小心啊。”
沈元昭目光深邃,盯着院子里笑颜如花的姜栀,不由得捏紧了衣袖。
姜栀和齐锦潇他们一起出门去购置庆祝皇后的贺礼去了。
郡主府里现在只剩下沈元昭她们。
苦思冥想后,她决定自己亲自手抄佛经。
秋儿比较诧异,她想过主子送郡主府里的珍宝,想过送一些西域进贡的胭脂水粉。
没想到沈元昭这次送的,倒出乎意料。
“皇后礼佛,每年几乎都要在寺里斋戒很长一段时间,送什么华丽的东西都比不过这个。”
秋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郡主是最有想法的,想必皇后娘娘收到了,也一定会很喜欢。”
连续抄了一天,沈元昭才好不容易抄完一卷。
天已经黑了,姜栀他们抱着各自挑回来的珍品,炫耀般地放在沈元昭面前道。
“锦潇和阿川分别选了夜明珠和沉香炉,沈姐姐送的什么呀?”
沈元昭淡淡品了口茶,叫来秋儿拿出佛经。
上面是用楷书端正写下的金刚经前三卷。
齐锦潇和陆川在后面也看到了,不由得发出感叹。
“元昭好厉害啊,我们竟然都没想到这个。”
这一整本经书,字体不仅精妙绝伦,连布局和排列都很有讲究。
不知道比沉香炉和夜明珠珍贵了不知多少倍。
姜栀有些气急败坏,她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手里的紫檀摆件,直接从秋儿手里一把抢过佛经。
“你...”秋儿想上前夺回来,却被沈元昭拉住。
“哼,这字写的也不怎么样嘛,七歪八扭的,还没有我太傅写得好。”
听到她这么说,沈元昭反而轻笑道。
“姜妹妹的太傅乃朝中现在唯一的女史,肯定比我优秀出众,写的不如她我也是心服口服。”
姜栀说写得不好看,那就是好看。
而那位女太傅,还在沈元昭五岁的时候就亲自夸过她富有诗书气息,写的文章也颇具天赋。
姜栀扯了扯嘴角,不甘心地又把经书翻看了无数遍。
最后,她泄气般扔到桌上,兀自回了房。
齐锦潇他们还没来得及欣赏,就赶紧追上她宽慰道。
“阿栀,一本经书而已,你的紫檀摆件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做工,送给皇后娘娘也不会逊色的。”
“是呀是呀,你别不高兴啦,我和锦潇去给你做你喜欢吃的绿豆饼如何?”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哄着姜栀,没一会她就恢复了从前的姿态。
“好啦,锦潇,阿川,你们不用安慰我啦。”
“锦潇说得对,不就是一本书嘛,我也没必要生这个气,那紫檀摆件也并不寻常,只要能让皇后娘娘高看我一眼就行了。”
齐锦潇他们见姜栀不再闹气,也放松下来。
秋儿站在沈元昭旁边,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郡主,她就是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
“秋儿,把这个经书收好,就放在书房里吧。”
沈元昭没有回应,反倒是坦然自若极了,一点也看不出她生气的样子。
这一行是去的皇宫,大家都早早起来收拾自己。
齐锦潇他们都身穿黑色素衣,今日里来往的下人都不少。
所有人都在为主子准备一切。
沈元昭本就不喜艳色,所以穿上了太子送来的粉色大氅。
而姜栀是最晚一个上马车的,她故意姗姗来迟,就是为了给众人看自己今天的打扮。
一袭墨绿色的长群刚好垂倒地面,头上繁杂的饰品只要轻轻晃头就会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生辰。
齐锦潇和陆川见了,都专门下了车去迎接她。
“阿栀今日这幅装扮,属实让我们感到眼前一惊!”
“是呀阿栀,没想到你穿这身衣裳那么好看,都快比过皇后娘娘了。”
秋儿站在轿子下面,冷哼一声。
“要是真的比过皇后娘娘,那还得了。”
沈元昭用手撩起车帘,往外瞧去。
“她要是比不过皇后,那我才担心。”
轿子很快就驶向了深宫。
这宫廷里的一墙一瓦,高的看不清顶端是什么。
沈元昭想到这里以后可能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了,不由得有些感触。
小的时候,随着父亲一起进宫拜见圣上时,那位天子身边坐的还不是如今的皇后。
那时的皇后是裴玄的亲生母亲李皇后,她一脸慈祥,抱着年幼的沈元昭喜爱的不行。
李皇后喜欢公主,可生的却是个皇子。
自古以来皇子都更受宠些,也就只有她抱着孩儿开始考虑抚养其她弃妃的女儿。
可惜世事难料,李皇后中了风,不久后就长辞于世。
裴玄的母亲就变成了现在这个皇后。
想到这里时,车夫已经落轿。
秋儿恭敬地在下轿下迎接主子,而姜栀则一人跟在最后面。
她只进出过宫里一次,还是随着齐锦潇他们一起进来求见女史收她做女官候选的。
她又左右好奇地打量这个地方,甚至还想冲到最前面和沈元昭他们并肩。
但宫里规矩森严,她的品阶太低,还没有资格和他们走在一起。
沈元昭从头到尾没有理会过齐锦潇他们的谈话,自顾自地走着。
终于到了皇后的宴会厅外,老太监开始禀报来人送的每个贺礼。
“正三品参将齐锦潇,赠南国夜明珠一枚。”
“从三品尚书令陆川,赠西域沉香炉一壶。”
“正一品宰相之女,贞谨郡主沈元昭,赠手作紫檀摆件一个。”
秋儿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元昭。
什么时候紫檀摆件居然变成自己主子送的贺礼了。
她又急忙瞥向旁边的齐锦潇他们,可他们俩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沈元昭自如地跟着他们一起作礼,也未展现出自己的不满情绪。
念到最后,老太监才说到姜栀的贺礼。
裴玄送的那件貂皮大氅泡了水,怕也是不能再穿了。
沈元昭感到有些心痛,那毕竟是他专门托人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就这样被姜栀弄坏了,还怪可惜的。
但沈元昭也没有扔掉,把上面的脏物弄干净后,就挂在了墙上。
今天是姜栀参加女官考试的日子。
她们早上先比骑马射箭,中午再过面试,下午才是真正的笔试。
姜栀她去考试的时候,还叫上了齐锦潇他们跟随。
有种说法是,带着自己身居高位的朋友去面试,过的机会会更高。
不过也就姜栀愿意相信只依靠人情世故,而不自己努力就能轻易成功的话术了。
齐锦潇比她还紧张,一大早起来又是帮她挑选武试的衣裳又是为她亲自准备早餐。
奈何陆川被罚在太和殿诵经,不然第一个激动的人就是他。
沈元昭本来想睡个好觉的,也都被齐锦潇的敲门声叫醒。
“元昭,元昭?
你醒了吗?
醒了的话就来帮阿栀想想,下午的笔试你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啊?”
说了有什么用,笔试不比面试,全都是靠自己平日里积累的知识。
秋儿听到齐锦潇的叫唤,立马佯装小声地说。
“齐将军,郡主还在睡着呢,在水池里兴许又着凉了,你要不待会再来叫她吧。”
齐锦潇失落地停下来,还想继续询问时,就被姜栀叫道。
“锦潇,看你快来帮我看看,我穿这身行头可以吗?”
外面又闹腾了一会,终于安静了。
沈元昭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
“怎么了郡主,姜氏她应该和齐将军走了,是不是冻着了?
要不要我给您拿炉子过来暖暖?”
秋儿把她身上的杯子捻上,细细地询问。
“秋儿,太子还有几日回来?”
“回郡主,若不算今天的话还有三日。”
“三日吗...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沈元昭喃喃道。
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三天就要出嫁了,自己却还卧在床上想着心事。
思考半晌,沈元昭翻过身叫住秋儿。
“秋儿,太子回来那天就是我出嫁的日子,今天开始你可以安排下人们开始布置郡主府了,嫁衣的话还要麻烦你那天早晨去宰相府里把我母亲生前那套嫁衣带过来。”
秋儿嘴角含笑,连连回答道。
“不麻烦,郡主,新娘子才是最麻烦的,到时候太子殿下带着百万雄师来我们郡主府接您,您千万别哭红了眼睛哦。”
“死丫头,现在居然敢笑我了!”
沈元昭坐起来,拿起枕头向她扔去。
秋儿一把就接住了,又若无其事地把枕头放了回去。
女官考试终是落下了帷幕,姜栀垂头丧气地回了郡主府。
齐锦潇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但看到姜栀的情绪低落,始终也不好说些什么。
“考的如何?
学了两月之久,怎么也应该升到正八品了吧。”
姜栀本来就心情难受至极,听到沈元昭这么一调笑,立马炸了锅。
“你什么意思啊你沈元昭,你是故意找我茬吗?
你明明看出来我不高兴,为什么还要说这个事情!”
“你好歹跟了我那么久学东西,也算是我的弟子了吧,师傅关心弟子,有什么错呢?”
沈元昭一边织着大红的枕头,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沈元昭!
你还没资格自称是我的师傅!
你无非就是比我早读了几年的书,早学了几年的文,要是我和你一样的话肯定不知道比你优秀多少。”
姜栀气的面红耳赤,她指着沈元昭不由分说就是一顿训斥。
“早?”
沈元昭听见这个,立马把手里的针线活给停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我就因为比你早读书,所以才懂得那么多?”
姜栀只想和她随意争论的,没想到沈元昭居然认真了。
“我四岁时,母亲就因为疾病缠身不幸离世,那会家里恐遭其他臣子陷害,每天上顿吃了就没有下顿。”
“我五岁时,家父逐渐升官,对我的要求也严苛起来,每天必须背女整整十章,背不出来就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我七岁时学写诗词歌赋,但凡写错一个字,会错一个意,父亲就会用家法伺候,每天我的身上都是淤青一片。”
“我十岁开始拿剑习武,冰天雪地里手长了冻疮拿不稳剑,我足足跪在家门前整整三个时辰才被放进去。”
“我十五岁能文能武,陪着父亲出入深宫内院,又和他一起面见能人志士,他人都夸我是盛京当之无愧的才女,可我的才,是天生的吗?
我何尝不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子,到了及笄的年纪就找个老实爱我的男郎结婚生子,可我是宰相的女儿,盛京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让我出错,但凡有一点闪失,都是家族的耻辱。”
沈元昭每说一句话,就朝着姜栀靠近一步。
她铿锵有力,乌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面前这个慌乱的女人。
察觉到对方深邃的目光,姜栀有些局促不安。
“那...那是你的私事,和我无关。”
“女官考试也是你的私事,也和我无关,我放任你这些时日在我府里无数次闹腾,都没有把你赶走,只是看在我和锦潇他们多年的情分上才这样,不然你以为,就你这笨脑子,我会亲自教你吗?”
姜栀被说的哑口无言,她愤愤地瞪着沈元昭,却又无可奈何。
齐锦潇听不下去了,挡在姜栀面前好声好气地替她说话。
“好了元昭,阿栀不知道你的心酸,我和阿川还能不知道吗,你是这几日太累了,所以...齐锦潇,不要在我面前帮姜栀说话了,不然,我会更讨厌你的。”
沈元昭的目光重重打在齐锦潇身上,瞬间让他升起一股怅然之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以往认识的那个沈元昭,和他们越走越散了。
引言沈元昭被锁在水牢里三天三夜。
曾发誓用命护她周全的两个竹马,却连个眼神也没施舍。
名震盛京的大将军,在护城河连放七日的烟花,只为庆祝姜栀成为女官。
才华横溢的尚书令,封书绝笔,从此只写情诗讨姜栀欢心。
被父亲救出来时,沈元昭奄奄息。
她不再对竹马怀有依恋,答应了不知道上门多少次提亲的太子。
东宫坐落在皇城里,离盛京偏南的郡主府有好几个时辰的距离。
可偏偏太子爷裴玄这半年,上朝的次数甚至还没去郡主府的次数多。
而今天,也是他准备去的最后趟。
和以往不同,沈元昭好像早早就装扮好自己,站在府门口等候多时。
裴玄感到很意外,立马就从马背上跳下来,不顾切地冲到她面前。
“昭昭,外面风大,你向来身子骨弱,在府里呆着就是了,不必在此等我。”
沈元昭虽然脸上点缀了好些胭脂遮盖伤痕,但脸色还是片苍白。
她点点头,任由着裴玄牵着她往里面走。
二人双双落座后,沈元昭又给他亲自烧好了茶水。
“太子素来爱喝绿茶,昭昭专门让人从杭州买来好些龙井,快尝尝合不合你平时的口味?”
裴玄面上阵喜色,连火炉都还没来得及点上,立刻接过茶杯。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爱喝龙井,昭昭真是用心了啊!”
他口饮下,随后又重新斟满茶杯。
“对了昭昭,我今天来是准备...”话音未落,沈元昭却突然站起身,说是要带他去赏赏秋景。
裴玄的话咽了回去,乖乖跟在她身后来到郡主府赫赫有名的观桂园。
还未到门口,花香就能溢满鼻腔。
“昭昭,你从前不是不让我同你进这观桂园吗?
还说这里的桂花,是齐锦潇和陆川和你起种下的...”裴玄立定园子门口,犹豫着不敢进去。
沈元昭温柔地笑笑,伸出手拉过他道。
“过去的事情,裴郎莫要放在心上,这观桂园乃是我自己的园子,你要想进,以后就不必再知会我了。”
裴玄的嘴角噙着淡笑,长而弯的睫毛忽而垂下。
沈元昭看呆了,自己似乎从未发现,裴玄竟生的如此俊俏。
别说齐锦潇和陆川两个人加起来,就是这天下的美男站在他面前都会显得黯然失色。
“裴郎...昭昭,我喜欢这个名字,你可以直这样叫我吗?”
沈元昭温柔地与他对视,点点头。
“莫要说以后了,就是这辈子...昭昭也愿意。”
许许清风拂过,桂树上的花儿随着潇潇声响舞动在空中,给桂树下的两人下了场花雨。
裴玄听到这话,怔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出声。
可脸上泛起的红晕却出卖了他。
“昭昭!
你真的...想好了吗?
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裴玄兴奋极了,眼底的浓情没有丝毫遮掩,似乎想要再次确认沈昭元的心意。
“裴郎,昭昭的心意在此,往后余生定不负你!”
沈昭元莞尔笑,主动贴进他的怀里。
裴玄身上是好闻的书墨味,还有自己宫中留下的些许檀香味。
这和齐锦潇身上的胭脂味,陆川身上的泥土味不样。
裴玄搂住心爱的女人,他做梦到想不到,居然有天沈元昭愿意真的嫁给他。
这些日子里,他无数次向宰相大人求娶沈元昭,可换来的都是她冷漠的拒绝还有那两个人左右使的眼色。
看来,这次沈元昭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他在起了。
裴玄取下腰间的玉佩,郑重地放在她的手心。
“昭昭,这是东宫太子妃的玉佩,有了这个你便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父皇那里我会尽快向他请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定都会满足你!”
沈元昭拿着玉佩,从未觉得这块石头竟如此沉重。
她想过成为齐锦潇的将军夫人,成为陆川的尚书令正妻,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太子妃。
“裴郎,这东西太过贵重,昭昭怕自己无能承受。”
裴玄用手合上她掌心的玉佩,眼神坚定。
“我乃大梁太子,也是大梁未来的天子,我对你的任何承诺,都代表了上苍和百姓,你有这个资格,昭昭,我裴玄相信你。”
沈元昭不知何时,也被这个真诚深情的太子所打动。
她和裴玄起把玉佩系上自己的腰身,随后又从自己袖中取出张绣着鸳鸯的手绢给他。
“这是我昨夜里为你亲自缝制的手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索性我就自作主张,为我们绣了这个,你看你可满意?”
“满意!
满意!
昭昭你愿意为了我做这些,我已经很开心了!
但我们俩的婚事,他们...会介意吗?”
裴玄提到那两个人,沈元昭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俩应该在姜栀新修的宅院里陪她舞文弄墨吧。
“我的感情,不需要他们做主,况且他们现在也已有了各自心仪的女子,昭昭和他们,最多也只有年少的友谊,于你,才是红豆之情。”
沈元昭将手绢挽上裴玄的右手,然后深深望了眼满园的桂树。
人们常说,桂花代表了忠贞和爱情。
可当年亲自将两者埋入土地的三人,如今也快分道扬镳。
裴玄也顺着沈元昭的目光望去,终是把刚才未能说出口的事情告诉了她。
“昭昭,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事....”沈元昭歪着脑袋,困惑不解。
“现在边境不太安稳,蛮族屡次向我们北境进攻骚扰,父皇这次上朝,就着重和朝臣们商量了此事。”
“我身为国太子,理应带兵镇压,父皇也当众承诺了,待我归来,就把皇位传我。
今天来郡主府,就是为了同你说这件事...”
沈元昭把手中的书卷放下来,准备继续说课。
“沈姐姐,我说了我不想听了,你能不能别讲了!”
姜栀抽出佩剑,啪一下就摔在桌上跟沈元昭示威。
“怎么了这是?
阿栀不想听了吗?
元昭你要温柔些,不要太过严厉。”
齐锦潇穿了身墨绿色的长衣,迎面走来宛如翩翩公子一般。
“元昭,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要耐心一点不要惹的阿栀不愉快。”
陆川姗姗来迟,也穿着光鲜亮丽,似乎他们准备出门。
沈元昭没工夫和他们争执,不争气的看了一眼姜栀。
她巴不得能当女官的人是自己,而有些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们也别老是说沈姐姐啦,她对我严厉也是希望我好。”
姜栀站起来,开心地跑到两人身边。
“实在不想听就算了,大不了我去求求我的太傅让他改你卷宗时别那么认真。”
陆川毫不在意地挽上姜栀的手,似乎只要姜栀想要的,他都能靠自己的关系搞定。
但他似乎忘了,要是什么都能依靠关系,那他早就升为一品文官,而不是还停留在尚书令。
齐锦潇点点头,也想通过自己的人脉去帮助姜栀。
“只是还不太清楚今年笔试的太傅是谁,若能提前得知那就最好不过了。”
“好啦好啦,别学了,时间不还有两月嘛,今天你就放心和我们去吹雪楼赏景吧,我带了好些糕点来。”
说完,陆川就拉着姜栀往外面赶去。
齐锦潇转过身,看向沉默不语的沈元昭。
“元昭,你可同我们一起去?”
兴许是她在这里,所以齐锦潇才会多嘴问上一句。
若郡主府内空无一人,想必他也不会关心沈元昭要不要去。
“锦潇,你们去吧,我现在身子刚好,每日还要按时服药,就不去扫你们的兴致了。”
沈元昭抱着书卷,轻飘飘地回了寝殿。
齐锦潇总觉得这几天她有些不一样了,可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从前的她,可是那个会主动带着大家一起去吹雪楼里吃糕点的。
秋儿刚好重新熬了一碗阿胶,一丝不苟地端到沈元昭桌前。
“哼,好好的一碗养身粥,都被姜氏给坏了!
明明从前都是齐将军他们不让您碰油辣食物的,现在倒好,反而还在饭桌上挑剔起来。”
沈元昭细细品尝着,心中舒展开一口气。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姜氏只是在我面前想争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干嘛还要跟她分个输赢呢。”
“郡主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当年那个冬天,是马发了狂你才摔下来的,结果倒好,成了齐将军他们认识姜氏的契机了。”
秋儿去关上窗户,金黄的叶片散落了窗台。
当年的那场冬雪,下了足足十天。
遍地都是雪花,连打扫的仆人都忙了好久才勉强弄干净长廊。
沈元昭和齐锦潇他们相约来到皇家新设的赛马场,准备在雪地里来一场肆意的赛马。
可能是新来的马儿没受过太多训练,沈元昭眼看就要达到终点,却被发了狂的马颠下了马背。
也就是在那时,突然有位身着白衣的女侠骑着马风一般冲向了终点。
齐锦潇和陆川本来已经跳下了马背去查看沈元昭的伤势,可都被那女侠吸引了注意。
那女侠就是姜栀。
后来,沈元昭一个人踉跄走到了休息的营帐里,外面则是他们三个人继续比试。
至于谁输谁赢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自那以后姜栀就经常来找齐锦潇他们玩。
今天比射箭,明天就比投壶。
沈元昭的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自己从那么早就开始被抛弃了啊。
所以,到底什么才是爱呢。
她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在一起那么多年,都比不过一个突如其来的女人感情深。
只见新欢笑,不闻旧人哭,恐怕就是这个道理了吧。
“郡主,这是太子从北境飞鸽过来的书信。”
秋儿递给沈元昭。
信没有封面,上面只短短写了几句话。
“阿昭,近来可好?”
“我让宫中的绣娘给你织了件粉色的貂毛大氅,冬天快来了,注意保暖。”
“勿念。”
沈元昭拿出笔墨,一字一句地回他。
“裴郎挂念,阿昭万分言语说不出的喜悦。”
“北境天干地寒,务必保护好自己。”
“阿昭等你。”
写完最后一字,她收进书筒里嘱咐秋儿送回去。
“秋儿,先别去了。”
刚踏出殿门口的秋儿又折返回来,询问沈元昭还有什么吩咐。
“拿些木炭和树枝,跟我来观桂园。”
“郡主是要在观桂园生炉赏景吗?”
“不,我要烧了那些桂树。”
秋儿心下一惊。
她知道那些桂树在沈元昭心中的价值有多高。
那不仅代表了三个人从小玩到大的情谊,还寓意着情比金坚的记忆。
“郡主...去拿来。”
沈元昭的话铿锵有力,一点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秋儿从柴房抱了好一堆树枝和柴火。
她把观桂园里的桂树下洒满,又从厨房里取出些炭火。
沈元昭是亲自烧掉那些生机勃勃的桂树的。
她有条不紊地将炭火升起,看到树枝着了火后就慢慢退到园门口。
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烧了府内所有地方,唯独观桂园没事。
纵火之人必定知道这处地方对沈元昭的重要程度,所以才有意的避开了。
那会的沈元昭还有余情,灭火后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桂树是否安然无恙。
但现在,她不在乎了。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沈元昭居然笑了。
她笑年少时的情深化为乌有,笑自己蹉跎岁月里的真心被辜负。
可亲眼看到桂树被烧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时,她又哭了。
为什么就偏偏把这个留下来了,要是当初连桂树也一起烧了,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毕竟火焰无情,人有情。